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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4章 戀路十六夜·3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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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4章 戀路十六夜·3

21:33, 天橋之下。

周圍一片的輔助監督已經被伊地知潔高通知緊急撤離,而伊地知潔高本人臨走之前不太放心地看了一眼冬月暄,可是這種時候別無他法, 留下來只會徒添累贅。

伊地知潔高深呼吸一口氣保持鎮定。

當務之急, 除了通知高專學生們、咒術界的咒術師們出來救場之外,他希望能向高層申請撤銷冬月暄的通緝令。

“裏梅, 詛咒之王的走狗,”冬月暄微笑了一下,準確地喊出了他的名字和身份, 咒力叫囂著, “被你提前發現了啊,那就必須得把你弄死了。”

“冰凝咒法·霜凪——”裏梅面色發沈,沒有多加猶豫,徑直開了最大輸出的招式。

漫天的凍氣呼嘯而來!

冬月暄尚且有閑心情問彩婦人形:“我記得你的術式有三種吧?”

“疫病、人偶、凈化。”彩婦人形一一報出來,在報完的瞬間就知道冬月暄已經想好了解決的方法, 忍不住感慨一句, “你真的很有天分。”

“除了你, 好像沒有人把‘有天分’這個詞安在我身上過。”冬月暄擡手,磅礴的咒力在體內流轉, 源源不斷, 仿佛永不幹涸的湍流, “在所有人眼裏, 我一直都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二級而已。”

在五條悟的學生之中,永遠無法比上最有天分的乙骨憂太,永遠無法祓除特級咒靈, 永遠無法變成一級、特級。

很少有人聽過她的名字,甚至在提到她的時候, 幾乎沒有人能想起她是五條悟眾多的學生之一。

因為沒有天分至此,而且看上去陷入瓶頸、此生就和諸多的咒術師一般無二,永遠止步於普通二級。

寒冰的霜風刺下之前,冬月暄的頭微微一偏,象征著人類史上最窮兇極惡的疫病的人偶浮出了身形,每一個面上的油彩都花開來,朝著裏梅攻去!

而冬月暄本人似乎是被凍住了,纖長的眼睫上覆蓋了一層厚厚的冰霜。

裏梅見狀,卻沒有絲毫猶豫,不多加思量她和彩婦人形究竟是什麽關系——千年前他就見過彩婦人形,只是他們從未兵戈相向,而是陌路人互不幹擾,現在他快準狠地決定斬草除根:“冰凝咒法·直瀑!”

浩大的冰錐層轟然砸下!滔天的凍氣和垂直的冰錐是尖利的刀,只要她無法動彈,就會被冰錐刺穿、被重力擠爆,血肉淋漓模糊一片——

而冬月暄只是眨了眨眼睛,眨掉了覆蓋在眼睫上流轉的光,勾起唇角微微笑了一下。

下一秒,裏梅整個身體都僵住了。

術式無法維持,冰層發黑融化,他一下子往前撲在了地上,渾身痙攣、結膜充血。

……他甚至,開始懼怕自己的寒氣。他覺得好冷。

體溫在飆升,裏梅咬緊牙關,反轉術式瘋狂啟動。

可是,體內的咒力徹底空了。

連反轉術式都沒辦法立刻解救他。

高熱之中,他感覺到自己的後頸被一只腳踩住。怒火在飆升的體溫之中泛濫,只是體力仿佛被某種怪物瘋狂吸食,以至於徹底耗罄,沒有辦法反抗。

“把宿儺的手指全都給我吧。”冬月暄的聲音明明是平靜的,在裏梅聽來卻越發像是地獄的惡鬼,“還有,你應該也知道宿儺肉身的所在之地。”

——這個女人究竟想對宿儺大人做什麽?!

反轉術式極限拉爆,裏梅咬緊牙,感受著體內如江水般慢慢漲潮的咒力。

“嗯,你在想什麽啊。”冬月暄一眼就看透了他的想法,“當然是把所有的手指餵給悠仁,然後讓宿儺和悟好好地打一架啊?最強之間的對決總是有好戲看的吧?”

後脖頸又被踩下去一截。

這具受肉身軀的後脖頸快被這個女人踩斷了。

裏梅在這個時候突然意識到,冬月暄和他之前見過的咒術師都不一樣。

那些咒術師因為保持著人性,所以總是沒有斬草除根的意識,手段也永遠想不到那些突破狹隘思維的、陰狠的招式。他們弱小到如出一轍,只敢在一定的限度之內戰戰兢兢地殺死咒靈。

而冬月暄在他看來,不算“人”。

從她真心實意的“最強之間的對決”中來看,他就知道她對普通人的生命其實沒那麽在意,又或者說,她身上保留著一部分的人性,但那只是對“產生過感情”的人類保留的,其餘的人完全無所謂。

她是真的可以做到,虐.殺咒靈,甚至是同為人類、但站在相反面的詛咒師。

她沒有那些可笑的人性。

頸骨似乎碎裂了一些,裏梅忽地伸出手,握住了她的小腿,死死地——

“冰凝咒法·直瀑。”

疫病產生的劇烈毒素被他集中起來壓縮在左手的整條手臂上,其餘的地方因為反轉術式的流動而漸漸恢覆了不少,咒力也開始慢慢充盈。

巨大的冰錐貫穿了冬月暄的腿骨,濺開的血花染紅了裏梅如雪般的發絲。

裏梅伏在地上,“嗬嗬”地笑起來。聲帶受損,他說不出什麽話,嘴裏一股股血液淌出,和冬月暄小腿上的血最終在地面上匯到一起。

冬月暄下一腳,就用那只被狠狠刺傷了的小腿,用力地踩斷了他的喉骨!

剎那間鮮血如註,將冰錐徹底染成了迤邐的艷紅色。

“沒關系,我知道你現在死不掉。”冬月暄仿佛感覺不到痛,只是微微地蹙了蹙眉,“你只能選擇告訴我,不然的話我現在就可以去找虎杖悠仁,直接把宿儺凈化掉。”

裏梅的面孔一半被壓在地面上,被粗糲的地表擦出了血痕,而他沒說話。

“你以為‘凈化’只能開展一次嗎。”冬月暄把冰錐拔掉,抵在裏梅的耳骨上,輕輕柔柔地威脅,“你們太小看乙骨憂太了,他可是天才啊,完全可以覆制凈化的術式,可以把你在意的宿儺大人的手指,一根、一根、一根地凈化掉,從此世間再無宿儺啊。”

劇痛攫住了裏梅,血液漫上眼球,理智在痛感之下難以保持,“一根一根”“再無宿儺”挑逗著他的神經。

他知道宿儺無法如此輕易被凈化——但絕對不是可能性為0。

任何會威脅宿儺大人的可能性,他都必須先一步抹除。

他在地上勉強比出一個“成交”的手勢。

-同一時刻,九十九由基趕到戰場。

羂索和乙骨憂太打得周圍變成了一片廢墟。而乙骨憂太需要考慮會不會傷害到周圍人,但是羂索無需考慮,因此,兩人之間仍然處於相當焦灼的狀態。

布滿冰藍色眼睛的獄門疆沈沈地砸在地面上,沒有人能擡起。

獄門疆之內,幽綠色的光團在空氣中沈浮,奄奄一息的特級咒靈還在竭力支撐著,隔著整個獄門疆,維持著咒物之外的另造結界,同時和五條悟對話。

對方一開始如發怒的獸類,眼神兇狠到看上去幾乎要把這一切撕碎,冰藍色的眼瞳裏承載著滔天的怒意;

他很快就看出了鏡姬並不是實體在此,留在這一處和他對話的不過是一縷魂靈,薄薄的,仿佛一吹就會斷掉。於是這個時候反倒是平靜下來,冷淡地看著眼前的特級咒靈。

“所以?”五條悟拋出一個反問,六眼詳細地掃過周圍。

枯骨成堆,但意外沒有什麽惡臭的氣味。

按照羂索的意思,獄門疆內的時間流速基本為零——

不對。

六眼敏銳地捕捉到破綻。

這裏不是獄門疆。

但這些白骨都是真的,這邊曾經死過無數的人。

五條悟冷冷地站了一會兒,腦海裏又閃過了剛才的場景。

在發現自己暫時沒辦法幫上忙了之後,他似乎才有空悲傷。方才被擠壓的濃烈痛苦在這種時候忽然具象化了,他覺得胸腔作痛到仿佛被開了口子,心臟和掩藏的蝴蝶被一起扯出來,共同沈眠於地底。

他在這種時候也沒有很放松地做出明顯的深呼吸動作,大概是每一次呼吸都會讓他想起她。

很奇怪。追殺已經一月有餘,這一個月裏輾轉反側,確實擔憂過她會叛逃,確實也有極偶爾的瞬間想著真的叛逃了就只能他來親自動手。那個時候其實也是痛的,但他似乎明白自己“總有一天會把她帶回來”,所以那個時候並不感到真正的孤獨而帶來的痛苦。

可是現在不一樣了。

他不確定這是不是在獄門疆內特級咒靈另造的結界,打破之後是不是至少會有很長一段時間出不來的獄門疆。

他想到冬月暄的屍體靜默地躺在血泊裏,沒有人會為她收斂屍骸,她安靜而孤獨地躺在那裏。

五條悟擺出術式的起手式。

紫紅色的光暈出現在指間,他開始積蓄力量。

“等等!”鏡姬尖叫一聲,尖叫完之後捂著心口大喘氣,“你別動不動就亂來啊!”

雖然只有一縷游魂,但確實是具備人類智慧的特級咒靈。五條悟側眸望著她,隨即把手掌心的[茈]對準了她。

“是冬月暄拜托妾身救你的!”鏡姬快速地拋出一個最重要的保命點,“你現在出不去的,毀了妾身的鏡之迷宮就真的會導致置換失敗了!那樣你才是真的被鎖在獄門疆裏沒辦法立刻出來了啊餵!”

[茈]沒有消失,顯然就是對她說的話一句也不信。

鏡姬有點擔心她把後面的話說完之後,會被五條悟瞬間秒掉,雖然她大部分魂魄都已經在獄門疆內了被打死也沒什麽關系,但既然立下了束縛,該說的還是要說:

“之前那些事情必須得說清楚,你要不然還是等妾身說完了再做決定……?鏡之迷宮到時間點會把你放出來的,妾身事先立下過束縛了,無法反抗的。”

“首先要說明的是,妾身和腦花,哦不,就是羂索不是一個立場,跟冬月暄也不是一個立場的,妾身只和姐姐在一起。姐姐就是你看到的那些人偶的締造者。

“最開始幫助羂索也只是為了找人而已。姐姐說自己有個極有天賦的人類徒弟,想在臨死之前找到她,不過確實忘記性別了……咒靈不怎麽在乎性別。然後來到東瀛這邊的時候,姐姐就遇到了真人,發現真人的人形就是她之前隨手給予的,想著幹脆多幫一點自己的孩子吧……真是討厭啊,姐姐的註意力沒有完全在妾身這裏。

“後來,姐姐推斷出來,那個叫‘九條澤哉’的才是她的徒弟,但目前沒辦法找到他。後面在羂索的要求下,妾身順利地捉住了冬月暄,姐姐發現了冬月暄身上有微弱的、幾乎要熄滅的人偶師天賦。她以前似乎跟冬月暄認識,然後也沒想著找九條澤哉了。”

鏡姬一邊說著,一邊小心翼翼地覷著五條悟的神色,見對方沒有任何的表情,有些摸不準他的想法,但還是硬著頭皮把後面的話說了,一邊說一邊想,人類的感情果然很覆雜,冬月暄真的是個狠人:

“冬月暄在被捉住之後知道了計劃嘛,其實姐姐本來想網開一面放她走的,但是她說……嗯,雖然她並不在意普通人怎麽樣,但如果普通人死了,如果你的學生和同僚死了,你大概會很難受……然後她也沒走了,她想要徹底毀掉羂索的計劃。

“那些人都是妾身殺的啦,怎麽樣、靈魂覆刻術很厲害吧——人類真的很奇怪啊,她自毀傾向好像還蠻嚴重的,所以肆無忌憚地兌換生命讓妾身幫你出去什麽的,估計這麽做的時候她也挺開心的……?”

說出這句話的時候,鏡姬明顯感覺到五條悟身上爆發出了極其恐怖的氣息,壓迫感大到這是她活了上千年之後為數不多地感覺到“這回死定了”的時刻。

“她托我說,你算是她留給人間的最後遺書了吧,能最後幫上你一點,她其實感覺蠻開心的。”

鏡姬用棒讀的口吻背完了冬月暄交代的話,然後默默地觀察著五條悟的反應,準備把實時情況轉播給彩婦人形和冬月暄。

牙白,五條悟好像不太對勁,不會是發現她在很高明地騙人了吧——

五條悟把手覆蓋在雙眸上,停頓了好幾秒。

鏡姬屏住呼吸,努力維持著鏡之迷宮。

過了幾秒之後,五條悟放下手,面色重新歸於平靜。

鏡姬確定他的眼尾有一點點的紅,看上去倒像是被他的手指摁出來的,登時有些失望。

什麽啊,跟想象中的不一樣,她還以為人類的感情就是大哭大笑捶胸頓足懊惱變瘋子……

但是什麽都沒有嘛。

人類真奇怪啊。感情也真奇怪啊。

“乙骨憂太和九十九由基都是冬月暄幫你叫的,現在兩個特級鎮場羂索應該會死吧;你的咒術師同胞已經出發救場,不過高層的老頭子那邊倒是渾水摸魚意圖把你們一起弄死吧,前不久你們才捉到了高專的叛徒之一不是嗎。”

鏡姬無趣地交代了一下大概的信息:“哦對了,你出來之後大概需要跟恢覆空前實力的宿儺打一架,打輸了全人類一起完蛋;打贏了就美好結局吧——”

她想起冬月暄的計劃,補充了一句:“不過好心提醒一下,就算打贏了宿儺,也別大意吧——你大概要迎接最後的暴風雨了。”

話說得意味不明,聽起來真假摻半,而五條悟始終沒有改變過術式的起手式動作。

“說完了?”五條悟問。

鏡姬:“說完……等——!”

她警覺地太遲了。

話沒能說出口。

連慘叫都沒能喊出聲,那縷游魂就像火柴上的最後一片昏昧的火光,“簌”地一下熄滅了。

鏡之迷宮劇烈地晃動了一會兒,自天花板上倒吊下一個閃動的數字。

這大概是時間。

上一次站在這裏的時候,他看到了冬月暄的回憶。

這大概是她故意給他看的。

當時還不明白她故意引他來這裏到底是做什麽。

……原來是在交代未盡之言嗎。

四下無人,只有累累白骨;在無人的空間裏,沒有人需要他奮不顧身地一次次把摯愛放在第二位去拯救,沒有人打擾他;他終於有屬於自己的時間可以發呆回憶了,盡管是相當短暫的時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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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1:40,釘崎野薔薇、新田明、虎杖悠仁、伏黑惠、豬野琢真一行人找到布帳咒術師,伏黑甚爾重現。

21:43,“禁止咒術師入內”的帳順利解除,伏黑甚爾擊殺尾聲婆婆,又過了七分鐘,伏黑甚爾成功擊殺陀艮,而分頭行動的虎杖悠仁遇到脹相,展開鏖戰。

同一時刻,冬月暄拿到了裏梅手中宿儺的所有手指,並取走宿儺的肉身,在殺死裏梅之後,靜靜潛伏在虎杖悠仁和脹相的戰場附近。

脹相觸發不存在的記憶,得知虎杖悠仁是自己的弟弟後,崩潰逃離,留下了昏迷的虎杖悠仁。

“……你知道他們是兄弟?”這下連彩婦人形都驚訝了。

“我也很意外……”冬月暄收回鏡姬那邊實時傳遞過來的、和五條悟有關的情報,眼神晦暗不定,“我本來只是大概預料到他會昏迷而已。”

時間緊急,鏡姬的殘魂被祓除,鏡之迷宮能拖住的時間只剩下最後五分鐘,冬月暄往前踏了一步,卻意外看見了兩個女孩子。

枷場菜菜子和枷場美美子。

她記得很清楚,夏油傑在百鬼夜行的前夕,曾經帶著這兩個女孩子來高專發過戰書。

冬月暄往前踏出去一步。

“誰?!”枷場菜菜子一把攬住枷場美美子的肩膀,警惕地往後退了一步。

“是我,冬月暄。”冬月暄在轉瞬之間就想明白了這兩個女孩子來到這裏的理由,“你們是為了找宿儺奪回夏油傑的身體?”

目的被戳穿,枷場菜菜子眼神兇狠,立刻舉起手機對準冬月暄要按下去。

但再怎麽說,也是後面十一年人生被好好寵愛著長大的女孩子,作戰方式太過稚嫩莽撞。

冬月暄在這一刻微妙地站在了兩個女孩子的角度去思考問題。

最最最心愛的、曾經拯救她們於水火的夏油傑死後身體被踐踏作惡,羂索做的一切都要由夏油傑擔任罵名,而身軀被令人作嘔的腦部組織占據,是這兩個被夏油傑溫柔地養大的女孩子絕對不能忍受的。

說她們來到戰場莽撞也好、有失理智長遠的考慮也好。

但她們才十五歲。

她們那麽、那麽愛她們的夏油傑,那樣近乎相依為命的感情,作為被五條悟拯救過數次的冬月暄非常理解。

換成十五歲的冬月暄,要是知道五條悟的身軀被霸占,也會義無反顧來到這個地方的。

哪怕弱小,但絕對要反抗。

“宿儺不會幫你們的。”冬月暄開口,“對他來說,殺人只是享樂而已,他沒有什麽大義理想,只是純粹地為了有趣的東西為了力量而戰。而且,他最討厭別人不自量力地命令他抑或是請求他。”

也許是她這個時候說話的語調太過溫柔了,兩個女孩子微微放下了警惕,雖然手機仍然舉著,對她說的話也半信半疑。

但她們也不是傻子,尋求宿儺的幫助也只是走投無路。

“……你會幫我們嗎。”枷場美美子突然問。

“美美子!”這個時候反而是枷場菜菜子提醒她不要上當。

“可以。”冬月暄說,“但是有條件。除了要你們手上所有宿儺的手指以外,還需要——”

她頓了一下,知道盡管虎杖悠仁昏迷了,他身體裏的詛咒之王或許還是聽得見的。

說不上是不是因為看到了自己的影子,還是因為看到了那種濃度的愛意,她偶發善心:“你們不要插手接下來的任何事情,在最外層的帳附近幫忙擊殺低級咒靈就可以了。”

“你真的會答應我們?”

“可以立下束縛。”

就算不立下束縛,冬月暄也是絕對會去做的。因為夏油傑是五條悟唯一的摯友。

半分鐘後,束縛成立,冬月暄拿到她們持有的全部手指,再三強調她們宿儺會蘇醒,她們務必待在安全的地方。而枷場菜菜子和枷場美美子撤退,臨走之前對她連著道了很多聲謝。

冬月暄凝視著虎杖悠仁的面孔。

這個年輕的、充滿活力的男孩子究竟有多天使,她其實從伏黑惠那裏又聽到過一句。

他對不曾喜歡過的女孩子也那樣溫柔。

他沒有這個年紀的男生擁有的陋習,也很尊重每個女孩子。

她對自己接下來要做的事情持以輕微的歉意,但同時也知道,這是把虎杖悠仁未來可能遭遇的痛苦徹底拔除的根本做法。

冬月暄深呼吸一口氣,立刻開始餵她目前擁有的全部手指。

手指餵完,她勉強餵下去了一部分肉身,發現虎杖悠仁難以吞下之後,沒有遲疑,將剩餘的肉身也放在它的身邊,立刻就走。

幾乎是她剛剛離開的那一瞬間,感知到詛咒的氣息波動的漏壺就出現了。

他震驚地望著眼前的場景,被壓制的恐懼感幾乎要讓他腿軟。

……該死!宿儺容器不知道被什麽人一下子餵進去多少根了!

旁邊那個像幹屍的又是什麽?

——不管了,就算他會直接被宿儺殺掉,他也要為了最終理想而戰。

在此時此刻,他身為“漏壺”的意義不再重要,百年之後在荒原上大笑的並不必是他;而他作為喚醒宿儺的唯一人選的意義重於泰山。花禦已死,陀艮已死,而記得他們的他也即將死去。他們是構建真正人類的橋梁磚瓦,他為自己和同胞們驕傲。

手指被漏壺顫抖著手餵下去。

一根、又一根。

19根,加上部分的肉身。

躲在極遠處的冬月暄記數,記完之後立時馬不停蹄地趕回獄門疆處。

快要沒有時間了。

而且,果然還差了一根,如果情報正確的話,那一根應該在五條悟的某個學生身上……而具備保管手指能力的,毫無疑問就是前幾個月曾經前往國外尋找黑繩的,乙骨憂太。

她必須在五條悟和宿儺打起來之前,說服乙骨憂太將手指在正確的時刻交給宿儺。

而她也得想辦法避開和五條悟的見面。

22:05,鏡之迷宮解散,五條悟出現,被趕到現場的枷場姐妹告知宿儺即將蘇醒,以及宿儺的具體地點。

乙骨憂太和九十九由基讓他立刻前往,不必在意他們,因為勝負即將分出。

五條悟立刻離開,離開前若有所覺地回望一眼。

在確定五條悟離開之後,冬月暄出現。

戰勝的乙骨憂太一刀紮在長著牙齒的腦花上,喘著粗氣,額角全都是汗。反轉術式讓他身上巨大的貫穿傷口修覆。然而他沒有多做休息,而是打算前往宿儺所在處輔助五條悟,徹底擊潰詛咒之王。

他在邀請九十九由基之後,對方蹙眉,最後搖了搖頭:“我必須趕往天元那邊。”

“乙骨同學。”冬月暄走到他身邊。

乙骨憂太訝異地望著她——他見到過冬月暄血淋淋的“屍體”,而眼前的冬月暄身上的氣息變得渾濁不堪,雖然他能感覺到變成了“特級”,但似乎跟咒靈分不開關系,於是他立刻擺出作戰的姿勢。

“我是真實的冬月暄,死的那個才是假的。”冬月暄輕描淡寫,語速卻很快,“沒有時間了,請立刻展開你的領域,覆制我的‘凈化’術式。”

“凈化?”

“我知道你那裏有宿儺的最後一根手指……”她簡要地交代了一下前因後果,“必要的時候餵給悠仁,然後在悟打敗宿儺之後,立刻進行凈化,包括他沒有食用完畢的軀體。”

“冬月老師,那你呢?”

乙骨憂太望著尚且算是游刃有餘、成竹在胸的冬月暄,也意識到,打給他電話的並不是五條悟,而是冬月暄。看起來,一切盡在她的掌握之中了。

盡管她這麽誠懇地和他交流“凈化”,他還是不能完全相信她的無辜。

她身上有太多謎團了。

“我啊,”冬月暄忽然伸手,拍了拍他的肩膀,“當然是去撈回別的孩子了。這群孩子裏,誰沒能活下來,悟都會傷心的吧。我應該也會的。”

過高的共情能力讓她為了自我保護而變得極端冷漠,到了現在,也算是露出了為師長的溫柔和強大一面了。

“乙骨同學,還記得我說的嗎?我想要有人能站在悟的身邊,和他並肩作戰,而你是當之無愧的天才。”冬月暄說,“我和悟再之後還有私人的事情要自己處理,所以在勝負未分前,請不要告訴他我還活著。”

“我明白了,那麽來吧。”乙骨憂太深呼吸一口氣,“領域展開——真贗相愛!”

·

22:15,宿儺蘇醒,隨心所欲地殺死漏壺,在旁邊發現自己的肉.體,大概料到下屬裏梅的死亡,沒有猶豫地就開始食用;五條悟趕到現場,正正對上占據了虎杖悠仁軀體的宿儺。

他們露出了遇上真正的對手的神情。

此時此刻,沒有人再散漫,態度漸漸變得認真。

人類最強與詛咒之王的最強之戰,在此刻徹底拉開帷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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